说着,拎着蛐蛐笼凑到另一桌前,监板的中年看到我走近,殷勤的招呼道:“万少爷,可是还想再杀上一盘?”
“哪有只输一阵就收兵的道理,本少爷手上还有个龟甲紫,在座可有哪位朋友也想玩的?”
另一个顽主坏笑着拱拱手:“鄙人手上有个麻黄玉鼎,与龟甲紫斗性相当,彩头黄金十六两,万少爷下场么?”
要不是最近心性打磨得古井无波,我险些翻了个白眼,龟甲紫怎么可能打得过麻黄玉鼎?
不过我现在的人设是二愣子,一拳擂在桌上,满桌瓶瓶罐罐齐齐一跳:“怕你不成,来呀,与我的龟甲大将军大战三百回合!”
“不可能!我的龟甲大将军!这可是二十两买的上好促织……”
又是一拳锤在桌上,这张破八仙桌很不牢靠,几乎要散架:“老子不信,再来!老子还有个翘翅红,来来来,再与你万爷爷大战三百回合!”
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,出手都是鼎,血玉红鼎怕是要出大价钱才买得到吧?
这纨绔骂道:“你这蛮子,输不起还想伤我的促织!懂不懂规矩!”
我捋起袖子:“规矩!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!”
眼看场上要打起来了,家丁们立马去后头通报,一个管事的老头从后院匆忙赶来:“两位,这里可不是贩夫走卒消磨闲工夫的草台场子,看在小老面子上,冤家宜解不宜结,张生今天的茶水钱就算在小老身上……”
“我来得又不勤快,再说这场子又没指望赚钱,说正经的,你听说过黑毛虎黑老三么?”
北城一霸?
我摸了摸下巴,果不其然,摸到了软绵绵的新生胡子:“这个情报站边上出现这种人物,怎么不上报到宫里?”
“大掌柜,夷事局成立时,就说主外不主内,这个站是为培训探子细作所设,探知流言只是设立后的无心插柳,那黑毛虎平日与此间井水不犯河水,只是每月送上二十两银两和各色水礼孝敬,就各自相安无事……”
凭什么是我给他送水礼,不该是他孝敬我吗!岂有此理!
我转过身,看着墙上松动的青砖:“北城兵马司与黑毛虎相互勾结?”
“早怎么不说!这附近,咱们夷事局有多少人?”
老头把下巴上的山羊胡揪下来,苍老沙哑的声音也开始变得中气十足,他往手上唾了口唾沫,抹去脸上的皱纹,佝偻的腰也直了起来,呼吸间已经变成了个精瘦的汉子
我从暗格里抽出一杆方天画戟,倒吸一口凉气,情报机构弄点匕首、手弩、肋差也就算了,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?
又从暗格里取出一杆大关刀,被我随手丢在地上:“黑三爷若是得了信,会跑到哪里去避风头?”
啥?
我看到了一样好东西:“嗯?这是……刘之纶把这玩意做出来了?”
汉子回道:“刘先生真是鲁班再世,只是此物靡费颇多,算下来要五六十两……”
黑衣人用倭语答应道:“嗨依——”
甚好,今天便能报冤仇,血染通惠河口!
通往前院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,周后牵着袁贵妃走了进来:“夫君,出门在外要小心才是,可千万别与人吵架呀……”
我接过汉子递来的猎弓,试着拉了拉,弓有些软,不过用来防身应该够了,转身对周后朗声:“娘子,你来得正好,我接下来要去围猎,可有兴致陪我一起去?”
愤怒,忧愁,担心等多种表情在周后脸上闪过,她开口道:“陛下,臣妾恳请陛下回宫,宫外终究不安全……”
居然敢忤逆朕的意思,信不信朕捉你去喂老虎!
我把弓背在身上,遥望着天边的宫阙,柔声说:“梓潼,宫中,就真的安全吗?”
周后不解地问:“嗯?”
趁着周后一愣神,我箭步冲上前去,把周后一把横抱起来:“当了十七年乖孩子了,今天随我学一回坏吧?”
领头的汉子走到我的骡子前,抬头望着我:“大掌柜,咱们这就冲进去吗?您说留几个?”
不知是不是因为笑声惊动了里头的人,我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:“什么人?”
“不好!有人寻仇!去喊当家的!”
“弟兄们抄家伙!有人寻仇!”
“那个骑骡子的定是领头!把他先拽下来!跟我冲!”
什么?我?
“砰——”
所以刚刚在箱子里看到这把手铳之后,我就毫不犹豫的装填好火药铅子,随身带好,不然哪有底气亲身赴险?
“不要怕!火铳一时半会儿无法装填!跟我上去砍死那小子!”
“砰——”
唉,所以说你们就不想想,为什么我骑在骡子上不下来吗?
我冲着那些机动特遣队大喊:“那个黑毛虎的命留着!我还要拷问他的靠山究竟是谁呢!”